外國人常說:「只工作、不遊戲,會使孩子變得沈悶無趣。(Work and no play make Jack a dull boy.)」最近的大腦實驗發現,遊戲不是學習的敵人,而是學習的夥伴,因為遊戲的時候,大腦會產生一種神經營養素叫「腦衍生神經滋養因子」(Brain derived neurotrophic factor, BDNF),使神經元長出新的分叉,增加神經網路連接的密度。那麼,為什麼神經網路綿密很重要呢?因為創造力在神經學上的定義是「兩個不相干的神經迴路碰在一起,活化第三條迴路」,若是網路連接稀疏,它就碰不到一起,就不會有新的點子出來,所以孩子的神經網路愈密,他愈有機會觸類旁通、產生新的想法。
我們的五官,影像是用眼睛看的、聲音是用耳朵聽的,這些光波、音波進了大腦後,全部換成電波在傳導,電流若是很弱,訊息走走便消失了,而且電流不能跳過突觸(神經元之間的小縫隙)。這是為什麼大腦中需要有神經傳導物質,如:多巴胺等,來使訊息得以持續傳遞。若是神經傳導物質出了問題,不論太多或太少,都會引起大腦病變,例如:巴金森症就是大腦中多巴胺這個神經傳導物質的不足。BDNF會跟突觸上的受體結合,加強電流訊號的強度,它也會啟動基因,製造出更多的BDNF、血清張素和蛋白質出來幫助大腦運作。血清張素是個古老的神經傳導物質,跟記憶、睡眠、情緒和動機都有直接的關係,而這些又都跟學習有關係,所以遊戲有助於學習。
遊戲也會使血清張素增多,當大腦中血清張素多的時候,人的情緒會好,所以遊戲也可以幫助孩子學習如何控制情緒。我們常看到一個本來在發脾氣或不開心的孩子被同儕硬拉去玩遊戲後,一會兒臉上就有笑容出現,再過一會兒就忘記剛剛在氣什麼了。如果缺少BDNF,大腦會自動斷絕跟外界的關係——就是前面說的,只工作不遊戲會使傑克既無聊又無趣(bored and boring)。
美國伊利諾大學用腦波儀的誘發電位(Event Related Potential, ERP)發現孩子的體適能、心肺適能和四年級的學業表現有高相關。愈會玩的孩子EQ愈高,孩子必須從遊戲中學會分享、合作、自制和紀律,不然就沒有人會跟他玩。他也必須從遊戲中培養出以後出社會所需的基本能力,例如:察顏觀色的人際關係、領導能力、談判能力等等。
快樂的童年養成正向的人生觀,童年的快樂是成年後挫折回彈的本錢,瑞典的國寶——童書作者林格倫(Astrid Lindgren, 1907-2002)在她的自傳中說:「父母給孩子最好的禮物是彼此恩愛,因為只有家庭和睦,孩子才有安全感。」她小時候在田野快樂地奔跑,有充分的自由和安全感,這個快樂的童年成為她一生生命力的泉源,支持她走過十九歲就未婚生子的幽谷(在二○年代,社會風氣非常保守,未婚生子是被社會所唾棄),使她從失敗中站起來,成就一生的事業。因為遊戲是個想像力的發揮,而想像力是創造力的根本,所以在拚創意的二十一世紀,遊戲就更重要了。
另一個可以使神經連接綿密的心智活動就是閱讀,閱讀可以打開孩子的視野,豐富他的人生。在演化上,黑猩猩是跟我們最接近的親戚,牠跟我們有98.5%的基因相同,只有1.5%不同,但這一點點的不同就使得我們現在享有這麼好的文明,而牠們仍然在戶外,有一餐沒一餐的找東西吃。這是因為我們有文字的傳承、閱讀的能力,我們可以享受祖先智慧的結晶,不必重複發明前人發明過的東西。這個閱讀能力使我們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高更遠。
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說:「二十一世紀的公民,必須要有快速吸取訊息的能力和正確表達自己意思的能力才能夠和別人競爭。」聯合國經濟合作發展組織(OECD)也認為讀寫能力是二十一世紀知識社會的共同貨幣,它決定國家的競爭力。現在大家都已經看到閱讀的重要性,但是如何讓孩子喜歡閱讀是我們必須努力的目標。
感謝信誼基金出版社給我機會,讓我在《學前教育》雜誌寫了十幾年的專欄,更感謝他們現在把專欄中相關的文章集結起來,出版這本書。希望這裡面所談的大腦實驗能夠改變過去對遊戲和閱讀的錯誤觀念。孩子需要在遊戲中學習、在紀律中成長、在閱讀中擴展他的視野,當我們能寓教於樂時,學習就能事半而功倍了。